2015-08-10 11:00 来源:网络 作者:麻花投稿得礼品 |
三 王孙
云清弦可没有父兄那般复杂的心思,此时,他正领着两位远路而来的客人在酒楼上点菜。
这一桌三个青年,一个白衣胜雪,容颜俊朗,带着浑然天成的潇洒随意,一看便有月白风清之感。一个黑衣如墨,却眉眼温润气质谦和,嘴角永远噙着温润的笑意。至于坐在中间的清弦,天青色原本就显雅致,搭上一张好样貌,眉眼间灵动自然,一派少年风流。三人凭栏一坐,便引了不少街边女子或羞怯或倾心的目光。
“还让不让人活了……”清弦有些郁郁地叹了口气,“少主,则宁哥,要说我就是不愿意陪着你们出来,被人这样围着看,像猴子一样。”
“那——你这只猴子,皮相还当真不错。”梅江遥笑着打趣他,然后毫不意外地看到那张女孩子般精致漂亮的小脸立刻涨得通红,跳起来大吼:“我才不是猴子!”
他这一吼,引得酒楼的人纷纷看过来,待看清了情况也不过是会心一笑。这酒楼本就是富贵人家来的地方,云家小公子虽然在金陵时间不长,却是成名已久。天资奇高却毫无争心,至真至纯、一派天真,又不失乖巧懂事。这样通透的性子无疑是惹人喜欢的,尤其是在金陵这种人人心中算计万千的地方,难得有这样一个灵秀的孩子。或许也是为了这难得的一点纯净,无论是官场还是皇室中人,都心照不宣地纵容着他随着性子来。
至于他身旁的两位青年,却并未引起众人的诸多在意。云清弦无意官场,却很喜欢结交江湖朋友。既然是江湖,就不必太多在意了。这些年来在江左盟的刻意控制引导之下,极少有江湖人搅进朝堂里来的,江湖与官府相安无事,在官府求助时也不推脱,力所能及之内定会给予照应,大家都觉得省心不少。所以,人们也只是看了看那两个青年,感慨一句如今江湖人才辈出,随便两个年轻人都是如此的形容气度,别的倒也并未如何上心。
云清弦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红着脸向四周告了个罪坐下,泄愤一样把面前一盘子的鲤鱼都扒到自己碗里,被则宁笑着拦住:“诶诶,当心有刺。”
云清弦嘟囔了一声,看着则宁耐心地把刺都拣出来。小时候则宁是只照顾江遥一个的,十足的大哥模样,谁也不能欺负江遥一点儿。等后来他们都长大了,这种照顾就扩散到了盟里,年纪小些的都受过他照顾指点。作为盟中性子最好、最擅长照顾人,无数次被蔺叔叔打趣“嫁出去一定很多人抢着要”的林则宁,在参与打理琅琊阁之后才慢慢显露出了他腹黑的一面,对于这件事,梅叔叔始终坚持则宁哥是被蔺叔叔教坏了。
“清弦,那是谁?”
“嗯?”云清弦探过身子向街上瞥了一眼,不须寻找便知道他说的是谁,“哦,他啊。纪王孙,萧长歌。”
下面的青年也不过二十上下,一身墨色劲装,袖口衣襟都绣着红金线,纹路繁复,华贵雍容。他腰板笔直的坐在紫金马鞍上,睥睨间有着毫不掩饰的豪气与骄傲,贵气英武,无论在哪都是引人瞩目的存在。
“纪王孙……?”则宁也看见了他,却并未上心。此时一听不由有些好奇,也探过身去,不过他对人的兴趣倒不如对他胯下骏马的兴趣大。那匹马实在漂亮,腿细,背直,毛色火红,光顺得如同织锦,鬃毛极长,马头高高的昂着,骄傲的俯视着周边的人们。
“江遥,我始终觉得天下不会有比你那匹沧浪更傲慢的马,现在一看,沧浪实在是非常温柔可人的……”
“能降服此等烈马的人,定然身手不凡。”梅江遥也是略略讶然,浅笑着轻声开口,语气中仍带对纪王的敬重,“纪王爷闲散一生,不想后辈却是如此精干英武,器宇轩昂。想来他日又会是大梁一员猛将吧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晚辈里皇上最喜欢的就要数他了。他的坐骑烈焰,可多人都想要,皇上第一个问的就是他。他说喜欢,皇上立刻就给他了。他二十岁那年,加冠礼是皇上亲自主持的,五品以上官员都到了,那场面大得紧。”
一旁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来,云清弦闻声欢喜地跳起来:“晏清哥哥!你什么时候到的?”
“比你们早一天,正好赶上了昨夜的小花灯。”黎晏清浅笑着落座,待没人注意了才微微俯身行了个浅浅的礼,“梓宁,陌兄。”
“也就你还能规规矩矩这么叫了。”梅江遥无奈地笑了一声,则宁也叹了口气,摊摊手笑着开口:“就按着老样子叫吧,早瞒不下去了。”
“那也好,直呼少主名字总是端着一口气,别扭至极。”黎晏清倒是很乐意地点点头。
其实论亲疏关系,他还是江遥的表兄。作为黎崇老先生的长子嫡孙,他原本也该沿着祖辈的道路治学报国,成一代名臣。可昔日黎老先生愤而离京之后心灰意冷,定下遗训,今后黎家子孙世世代代不可为官。他生下来长到十岁时父亲便因难消胸中郁愤而郁郁离世,次年母亲也思郁成疾,因病过世。黎家本就人丁单薄,如今主人离世,下人也一时散尽,千年书香世家,如今只剩下一个十一岁的传人,再无其他。
小晏清也不哭闹,只是在父母坟前静静跪了整整一日,到后来他的意识已经极为模糊,只记得被一位从江左匆匆赶来的叔叔轻轻抱起,那个叔叔的身子似乎不好,抱着他的手臂轻轻颤抖,极为吃力,却不肯假手于人,独自坚持着将他轻轻抱到了马车里。
在马车的晃动中,他沉沉睡去。再醒来时,就到了江左盟。